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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刊“纠错专家”许正元

1998-07-01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小学毕业的挡车工,靠自学给报纸挑错,发表论文50余篇,与人合编词典两部,独立编著4部。许正元,退休于锦州师专。

他说,有篇文章印象特深:1951年《人民日报》曾发表社论《正确使用祖国语言,为纯洁祖国语言而斗争》。从那时起,他便开始为报刊挑错,为纯洁祖国语言孜孜不倦。1980年以来,他为报刊挑错多达900多条,10余万字。

许正元总有那份执着与倔强。对许多报刊上的“凌晨两点”“凌晨三点”他大惑不解,甚至愤慨不已:“凌晨指天快亮了;清晨指天刚亮;早晨指天亮后的八、九点钟,这些绝对不能混淆。”“一家大报竟称仍在世的某著名学者为‘先贤’,这不是等于咒人家死吗!”当他终于弄懂了“寿终正寝”“身怀六甲”的本意时,花甲之年他也会像孩子一样跳起来高呼“万岁!”

去年12月底,许正元自费坐火车去北京。揣着200条《人民日报》勘正实例,敲开了总编室的门。《编采业务》主编谢国明接待了他。只看半页,谢国明一个劲儿抖着手中的本本说:“太好了,太好了!”总编室主任江绍高送走外宾后也走过来,当即决定:聘许正元为东北唯一的特约评报员;赠全年《人民日报》;《编采业务》开专栏连载勘误实录。

《光明日报》的《业务管理》刊发他长达11页的《本报错误举隅》;《辽宁日报》的《编采交流》刊登他59条勘正实例;《大连日报》的《报改探讨》“咬文嚼字”上期有连载;《辽宁广播电视报》直接把他的勘正公诸报端;中央电视台收到他近600条意见,寄来了礼品和贺卡……对《现代汉语词典(修改本)》,他说已发现了30条错误。那次去北京他见到了社科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的编辑。交换意见后,人家赠送一本词典,他说:“是郑重其事,盖了公章的”。

许正元勘正的报刊涉及《人民日报、《人民文学》、《小说月报》等200多家。已有10家单位聘他为特约评报(刊)员。

今年年初,得知《锦州晚报》进入全国晚报编校质量前40名,他专程到报社对总编辑说:“成绩不错,但差错仍然不少,我愿为家乡的晚报多出把力。”从此,他每月两次,风雨无阻送来了一叠叠的勘正记录。前几天他来电话说:“最近四川辞书出版社在连连催交书稿。这半个月的挑错稿不能按时送到了。”

许正元今年六十三。15岁小学毕业,兄弟姊妹都在念书,那时家贫,他说:“舍我一个,让别人接着念吧。”在卖香烟的路上,看到锦州纺织厂招收学徒工,于是他含泪告别了儿时的伙伴,伤心地看着他们高高兴兴地走进中学课堂,自己却站到轰鸣的机床前,当了一名挡车工,一干25年。

按成绩,他是铁路中学的保送生,如今书念不成了,但他坚信自学也能成才。

三班倒,下班就钻图书馆;一有空就和书在一起。许正元有自己的理论:告别人间是突然的死,最后的死。其实人从生下来就预示着死,最后就一天天地走向死亡,过了一天就少了一天,就死了一天。时间分分秒秒,稍纵即逝。“我早就开始了倒计时”。平日,陶渊明那句话常挂在嘴边:“生无益于时,死无闻于后,是自弃也!”有生之年,他决心为后人留下点什么。

这几十年,零点前他几乎没睡过觉。这几十年,他有个习惯:坐火车看书,上厕所看书,上医院看书,那年月买粮买菜排队,他也看书。他的全部乐趣在于:“日知其所亡”。

1976年,他患痢疾住进了传染病医院。别的患者病情一缓解便三一群俩一伙去医院附近的紫金山闲逛了。医护人员发现,惟有许正元边点滴边看书。一问才知道,这个挡车工、摘帽的“反社会主义坏分子”是在编《汉语成语词典》,顿时怜悯敬慕之情油然而升。那时大家都是公费医疗,一治愈院方就动员出院,而有人却悄悄地告诉他:“放心吧,啥时出院,你随便。”

1978年,山东聊城师范学院编《汉语成语词典》相中了他。从此,挡车工一变而登大学讲坛。

他自己说,聊城八年住宿舍、吃食堂上了瘾。调回锦州师专后为了节省上下班路上的50分钟,他又托人弄窍,住进了教工宿舍,把家权当旅店,埋头编著《谦词、敬词、婉词词典》。他说:“真的,为了事业,我不惜失去了家庭,老伴终于不再容忍,我们离婚了。”

不论在哪工作,人们都说:“许正元噌噌噌走路特快。”他说:“我只不过是为了节省点时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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